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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谈交大是否西迁 兼评封波先生知乎文章

一代傲娇 春源视界 2022-11-19


瞭望远方,透视生活!



昨天,有朋友给我转来封波先生发表在知乎上的长帖(以下简称“封文”,有兴趣的可阅读本期第二篇文章)。
此文特点:
1、标题足够惊悚,不能不予以哎呀;
2、材料多如铜钱,不能不多看几眼;3、功夫值得惊叹,不能不说声佩服。
因为文中一而再、再而三提到了“春源视界”公号文章,我感到不胜荣幸。欣欣然沾沾自喜,仿若仓颉造汉字、孔子写春秋的模样。
毕竟,文章能引发如此的重视也是不一般的。封文足够长,也有很多观点。要不要一一评论或者说批驳呢?我觉得,完全不需要。

古人云:打蛇打七寸。1936年12月,毛泽东在陕北的红军大学做《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讲演时,曾举《水浒传》第九回《柴进门招天下客,林冲棒打洪教头》中林冲和洪教头比武的故事,说:“谁人不知,两个拳师放对,聪明的拳师往往退让一步,而蠢人则其势汹汹,劈头就使出全副本领,结果却往往被退让者打倒。《水浒传》上的洪教头,在柴进家中要打林冲,连唤几个‘来’‘来’‘来’,结果是退让的林冲看出洪教头的破绽,一脚踢翻了洪教头。”以上都讲的是抓住要害。
我们先不说打七寸。先说退一步。

假如说交大没有西迁,或者说不是主体西迁。则西安交通大学在80年代是排名第二的工科院校不就大大奇怪了么。西安能凭空长出这样的大学来,还要交大迁去干什么?

而当年的上海交大又是什么情况呢?1977到1986年担任上海交大党委书记的邓旭初在书中说:我接任交大党委书记(1977年)时,面对的是这样一个局面:交大经过院系调整、迁校西安以及不断的政治运动,到“文革”结束,已贫弱交困,除了造船专业较强外,其它专业已名难副实了。所以有人说:“上海交大不过是一所造船学院”,“是一所三等院校”。我们党委一班人,深知交通大学在历史上的地位和作用,下定决心要恢复它应有的地位。所以,我们才有较强烈的改革交大现状的愿望和思想。

上边这段话还说明了一个事情,就是“上海交大是船院”“这个话茬儿,恐怕是当时很多人的意见和牢骚,而并非像如今有发达的网络,是来自于“春源视界”公众号的“谣言”。其实,“院系调整削枝,西迁挖根”,也主要是当年上海交大老教授的说法。“封文”中说:笔者曾与一名在上海交大工作的教师交流时,他说道:“老交大都搬到西安交大了,上海交大是从零开始重新发展起来的”。我觉得这也是该教师的一种夸张说法。“从零开始”也不是事实。

“封文”咬文嚼字、扒拉算盘,论证了半天“主体”。主体西迁的意思我觉得至少有四大历史文献即简单证明,不用扒拉算盘子:1、1959年6月2日《关于交通大学上海、西安两个部分分别独立成为两个学校的报告》(59计事刘字685号),里边说:决定交通大学的大部分专业及师生迁往西安,作为交通大学的西安部分,小部分留在上海并与原上海造船学院及筹办中的南洋工学院合并,作为交通大学的上海部分。2、中央和部委领导的讲话,如周总理提出的方案,再如高教部杨秀峰部长1957年8月19日的讲话:交通大学的主要力量将于一、二年内移到西安,上海部分除运输起重系和造船学院、南洋工学院并入的专业外,从一年级办起。
3、国家教委1996年重新针对上海交大不符合历史事实的宣传郑重发布的文件。1996年10月8日国家教委印发了《重新转发〈国务院关于交通大学上海、西安两个部分分别独立成为上海交通大学和西安交通大学的批复〉的通知》,通知两校:“交通大学原名南洋公学,1896年创建于上海,1921年定名交通大学。1955年,为适应形势和社会主义建设布局的需要,国务院决定交通大学迁往西安。1957年,国务院根据当时交通大学内部实际情况和上海、西安两地的需要,决定交通大学分设上海、西安两部分,实行统一领导。之后,大部分系、专业和师生陆续迁至西安。1959年,国务院决定将交通大学上海、西安两部分分别独立成为两所学校,上海部分定名上海交通大学,西安部分定名西安交通大学。

4、上海交大在重要场合正式发布的文件。如交通大学建校120周年,上海交通大学校长张杰在讲话中,郑重讲出交大主体西迁。

当然,意识形态方面的,本来是应该放在前边说的。现在谦虚一点,放在这里简单讲讲。交大“西迁精神”纳入了中国共产党首批精神谱系。习近平总书记高度肯定了交大西迁。这个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评论这个事情,就“四两拨千斤”到这里。
其余,算是些闲话。
“封文”还提及了“反右”这个事情,试图说交大师生是迫于巨大的压力才走的。
这个我希望读者可以读读施绍箕老先生“反右亲历记”。(《施绍箕的上海交通大学反右亲历记》)有些人和交大西迁表态有关系,但是多数人没有关系,因为显然上海造船学院是重灾区,上海造船学院学生会给交大西迁提很多反对意见么?至于送去新疆这一辣手,则是发生在1960年,那时候交大西迁早已经结束,两校已经各自独立。这些人且多数是上海造船学院的,送去新疆只能是与上海交大有关。当然,施绍箕自己也是船院的。

为什么右派多数是上海造船学院的?套用一下概念,上海造船学院是上海交大的主体,因为当时只有它是四个年级都有学生,在连续招生,南洋工学院的招生也委托在他那里培养,其它的系都是1958年开始新招的一年级。老学生上海当时也没有啊。而船院老学生、交大上海部分新学生与西迁也完全不搭啊!?

咱们就攻其一点,不及其余吧。
最后我还要发挥一点。就是主体西迁的“主体”两个字,即便不见于西迁时期的历史文献,其也是“大部分”的一个近义词的使用,便于公文书写。因为中国人写文章讲究个凝练,避免水裆尿裤。所以才有很多成语出来。
但是,主体又不是简单地等同于“大部分”。它还确实包含了正统、正确、正当的内涵。比如说,当年中央红军确实比红四方面军人少,但是张国焘也不能另立中央,因此说主体在中央红军。“封文”也提到了交大西迁过程中,交大党委多在上海办公的情况,但这时的上海是交大的上海部分,不是两校独立后的上海交通大学,一旦其成为独立的上海交通大学,这些人只有一个留在了那里,其余都到了西安。这有点薛定谔的感觉。但就这么点事儿。“主体”还有赖于权威的意见和后世的评价。还以中国革命举例,张国焘就是不服气中央,非要南下和另立中央,还要拿中央问罪,等到张浩同志从苏联回来,传达了共产国际七大的精神,配合中央做出了《关于张国焘同志成立“第二中央”的决定》,并且以共产国际代表的身份向张国焘发去了电报,他不仅在电报中说明了共产国际对中央的高度认可,而且向张提出了取消第二中央,率部北上的要求。张国焘才悻悻然放弃立场。后世评价就是经受历史的考验,比如说袁崇焕、洪承畴,活法、死法当年说了不算,后世才算。交大西迁,人数是“大部分”,学校领导核心到西安,校长到西安,中央高度肯定,国家领导人、教育部不断肯定、褒扬,精神纳入执政党的谱系,与日月同辉。因素已经非常全面了。出现纠纷时,教育部也发文裁判了。还能咋地?
总结一下,交大主体西迁的概念,表面上看是大部分师生迁去西安。本质上还是方向正确、贡献巨大、意义不朽、成就辉煌。具有正统性、正确性、正当性。那西安交大官方和有关方面如今为什么不强调这个呢这其实也是与时俱进的需要。我们知道,中华民族向来追求大一统,反对大分裂。我国古代,在处理三国,南北朝,宋、辽、金的问题上,后世都坚持了同时正统的原则,并不因为北朝多胡人,辽、金非汉族,就降低一等。这有利于维护大局。我党也一直坚持统一战线。说话办事,讲究时也,势也。当年批判的,如今就不一定批判了。比如,1945-1946年,国民政府就对“汪伪”政府统治下的大学进行甄审,我们今天则对当年的学生也认同为各校校友,比如说即使是读了“汪伪”中央大学的,也认可其为南京大学校友了。毕竟,连红军的大叛徒龚楚后来回国,我们都提供条件、待遇,保证其回乡安享晚年了嘛。白崇禧的后代当年回大陆战战兢兢,我们还是双手欢迎、高看一眼的嘛。时代在进步。但是,道理不能反过来讲。如果反过来讲,早知今日,不定白崇禧战犯不就对了?那对什么对啊?战争年代我们的战士拿了老乡两捆粉条子,搞丢了枪械零件,都能枪毙。能因为今天具有这个条例那个法律的,就否定过去吗?不能!所以,今天谈历史,很多时候还是要考虑今天的气氛。
当然,今天任何一所大学,办个新校区啊什么的,不可能惊动共和国总理,更不会来作下边这样的发言:
不得不说,我们因为有了改革开放,看问题当然与当年不一样,有很多进步的地方。然而,当年的人们也能更设身处地理解国家的难处。“最后的一碗米用来做军粮,最后的一尺布用来做军装,最后的老棉被盖在担架上,最后的亲骨肉送去上战场。”觉悟还是很高的,不能简单以现代人的认识来丈量他们的胸襟。现代有人一听别人讲“准备战斗”,他就咒骂“断子绝孙”,承平日久嘛。尽管,当年西迁人他们也是平凡人,但平凡中没有条件创造条件,创造了很多奇迹。再比方说,运输起重系党总支副书记张传铭虽然按照调整方案回到上海,他在1957年还是发言尖锐指出:运起系之所以不迁,是由于迁不动,迁不动主要是有些教师存在严重资产阶级个人主义(《交大》(上海)第11期)。我们不能因为今天社会矛盾变化了,就觉得当时这种意见十分怪异,太过乖张。那个时代,有那个时代的道理,即使不完美。砂锅不打不漏,道理不说不透。很多事情封先生可能还要详细斟酌,不过因为封先生说他直到80年代去了西安才知道西安交大的存在,我不免怅然若失。当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也是好的。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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